【電影】告白 Confession
上映日期：2010-10-29
類 型：犯罪、劇情、懸疑/驚悚
片 長：1時47分
導 演：中島哲也
演 員：松隆子、岡田將生、木村佳乃
劇情梗概：
一位中學女教師（松隆子飾）在校園游泳池內發現自己的三歲女兒意外溺斃。結業式當天，她說出驚人的告白：「女兒是被這教室裡的學生殺死的！」這起被警方判定為意外死亡的案件，竟帶出前所未聞的駭人報復。痛失愛女的老師決定辭職自行展開調查，被她命名為犯人A、B的兩位十三歲少年、一頭熱血的白目教師（岡田將生飾），還有寵溺兒子的母親（木村佳乃飾）一一登場。事件的真相究竟為何？看似善良的做法其實滿是惡意？！女教師的復仇計畫，在學生的心底種下了恐懼因子……
－－
《告白》是最近日本電影中叫好又叫座的電影，本片在台灣獲得的評價也很不錯，是幾年來少數能破兩千萬票房的日本電影。（不過送行者因為金獎加持，有破五千萬，逼近海角七號。）
《告白》也是少數能夠與原作平起平坐的改編電影，選用了極為優異的配樂，影像與音樂的和諧配伍。劇情改編上，刪除了較不重要的接續情節，直接連貫的時間軸推演五個人物的告白（森口悠子、Ａ渡邊修哉、Ｂ下村直樹、直樹母親下村優子、北原美月），原作中第一人稱的主述，充滿交錯而複雜的時序，改編並非易事。直樹母親在原作中私認為是寫得最差的段落，矯揉造作異常，但電影中的設定比較接近常情，木村佳乃地演出頗具說服力，演員因素在本片中已然臻於完滿。
《告白》代表日本角逐奧斯卡外語片當之無愧，不過一定會失敗。社會寫實風格並不是外語片獎項所要的風格，一直以來外語片以溫情攻勢或異國氛圍為常勝，帶有某種絢爛的東方旖旎成為送行者成功的主因（０５年竊聽風暴、０６年偽鈔製造者、０７年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）。
《告白》的導演中島哲也前一部比較知名的作品是《令人討厭的松子小姐的一生》，筆者雖然並不特別喜歡這部作品，但對於其強烈的視覺語言亦是難以忘懷。
中島哲也此次同樣地以高超的影像手法促成《告白》在形式風格上成功。高速攝影的畫面將時間凝結於絕美的瞬間，雨露噴濺、牛奶翻撒，殺人與被殺，溺水與爆炸，也有些觀眾並不習慣這樣充滿形式主義的電影，筆者偕朋友看完時，同伴所言：步調有點慢，即因片中將奔逝的光陰、流動的青春、靜謐的死別等等，透過拉伸時間軸來強調陰沉的風格，藉倒轉逆流時光離別，在每個沉緩的節奏中，於凸面鏡上凝視世界走向歪斜，以俯覽鏡頭彷彿天神窺探著人間。
電影不時透漏不詳，雲層散落天際而光暈黯淡，大雨落入灰藍，雷聲噪響而懲罰來臨，這樣冷酷而晦暗的告白憑藉緩慢的背景節奏敲擊觀眾，成就悲劇的初始，地獄之徑於焉坦途。
長假歸來，載歌載舞的歡笑襯映著諷刺青春，即使制裁開始、少年Ｂ同學永遠缺席，歡樂的笑鬧彷若沒事一般讓新來的熱血教師一頭栽在陷阱裡。
殺人犯不加以制裁是不行的，集體的殘酷，也是本片的一則主題，即使飲入HIV的牛奶，極不可能被感染，森口悠子並非不明白，但他充分利用了群眾的力量。為何會有制裁的發生？為何種種事變沒有獲得大人的介入？因為講出來的就是少年Ｃ呀……恪守群體原則造成了霸凌文化（隱性或顯性），一直是日本人沉重萬鈞的壓力。比起詭計絕倫的老師與犯人們，同學的設定頗有庸俗平凡、弱智偽善的偏斜，令人看不順眼卻也十足理解，畢竟這只是一群十三歲小毛頭（至於貪生怕死恐怕不是小孩專利，愛滋汙名化、恐病症世人皆有）。
整日胡搞瞎鬧，在群眾集體犯罪中賺得小小成就歸屬感，殘酷地欠缺同理心，還能笑著寫著吶喊著感性鼓勵的詞句，卻一語雙關暗諷殺人兇手去死，這就是一個戲劇化但也隱透著真實的青少年（最殘酷）社會。事實上同學的扮演也是成功的元素，另外在片末的包圍兇手畫面創造些不凡的舞台效果。
肆意欺凌的設定能襯托出兩位男女角色的不凡脫俗（相較於其他１３歲小孩），使他們於患難中迸發戀情，篝火前擁吻傾心，而後剝洋蔥式的告白卻引出更衝擊的訊息，我們所見聞的純情卻是偽冒，原來Ａ對殘害小生命沒興趣，對庸俗愚蠢的同學沒興趣，對作白日夢的小女孩更毫無戀愛可言，對一個豪不關心他人只冀望於母親救贖的伊底帕斯情結患者，森口悠子給予其最嚴厲的制裁。
《告白》源自於四個扭曲的家庭，由母子關係間萌生愛恨，將劇情渲染幾許宿命論般輪迴色彩。四位女性催生一齣悲劇，為了更上層樓而拋家棄子的母親、寵溺子女維護家庭純真的母親、痛失至親化身復仇的母親以及一個妄圖毒害家人的女兒，修哉非理性傾慕著流著優秀血液的母親，功課體育皆不如意的直樹意欲博取修哉的友誼，美月對於愚蠢群眾與維特的蔑視與不滿，繼而投身與少年Ａ的戀情，洋溢著母愛、友愛、戀愛、師生之愛的人們，為什麼卻上演充滿慘絕的悲劇？
這些人缺少的正是「告白」呀，這些人都在投射自己的心情給不需要及不想聽的人，不甘平凡的寂寞、希望得到存在感、認同感、希望獲得母親讚賞的執迷，通通寫在網路上了，卻沒有人在意，只有觀眾能深入他們的內心讀出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，窺探脆弱膽怯而小心翼翼的心靈（我想自殺、我想媽媽、我不是失敗品…）。
那些走向偏斜而逐漸自我中心的人們，其內心的告白無從道出，即使公開宣佈，也沒有人真心傾聽，在那個年紀這個世代，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，掙扎泅泳在青春成長的迷惑中，他們成為一個不關心他人只注意自己的存在，友人認為沒有同理心的角色應該通通去死，而除卻那些在群體暴虐中得到存在感的同學，維特、修哉直樹優子和美月，豈不都是獨活在自己世界中，尤其是那些十三歲小孩們，那些自卑戀母反社會的渺小自我，在大人的規則面前脆弱而不堪一擊。缺乏失去的實感而偽裝成熟地道出「生命，微不足道」？其實是未曾聽過失去重要東西的聲音，不是啪擦，是『咚鏘』呀。
剩餘之處，也還有非常多值得書寫的，比方說，森口悠子有沒有罪？當然有，她的完美復仇等於是正義？我想她也只是站在正義的一角，站在更高的高度把下頭的一腳踩死，如同每人都有她一番自圓其說（合理或不合理）的藉口，其情可憫、情有可原乎？但沒問題的人在這本書與這部電影中並不存在。另外老師也是人，用儒家的想法將道德標籤強加於老師這職業、身分上，在這部電影中也看得出來這並不公平，熱血教師櫻宮「正義」與其不像樣的傳人維特，熱血始終和正義與是非無法畫上等號，反倒成為了連環悲劇的推手。與其說是森口悠子老師為了正義的制裁，其實只是喪女之母熾熱的復仇。
在原著中森口悠子真的有施打病毒寫在牛奶中的，但那後續情節是櫻宮正義發現而去學校偷換，敘述起來也麻煩，效果一樣之下，電影劇本稍微精簡過了。
行文於此約莫兩千字，意猶未盡而知其所止，待我再出去取材幾番，有緣再會。
留言列表
